-用了早飯,阮小梨又去睡了個回籠覺,賀燼守在床邊,等她睡著了才站起來,抬腳出了門。
外頭寒江和雲水都已經候著了。
“爺。”
“慈安堂那邊有什麼動靜?”
兩人對視一眼,最後是寒江開了口:“昨天小佛堂多要了一回香燭。”
長公主早寡,一直以來也冇有再招駙馬,反倒是在自己院子裡設了個小佛堂,說是要給早逝的賀父祈福,一年四季香燭不斷,但每天每月用多少,都是定量的。
像這種多一份的情況,隻有極偶爾纔會出現。
上一次,彷彿還是慈安堂幾個粗使仆役不小心落水淹死的時候。
賀燼微微閉了閉眼睛,隨即目光堅定起來:“走吧,多要香燭,可見母親心裡不安,我合該去看看。”
他說著走卻又冇動彈,反倒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安靜的溪蘭苑:“留下一個,好好看著這裡,除非我開口,否則旁人一律不許進。”
如果是以往的話,這守門的差事算是輕鬆,可昨天纔有了那麼一遭,於是賀燼的吩咐就變得很意味深長起來,幾乎像是挑明瞭待會會有不少麻煩。
可兩個人還是為此爭搶了一下,畢竟怎麼看怎麼覺得,慈安堂那邊的情況會更糟糕。
最後雲水還是輸給了寒江,隻能悻悻跟在賀燼身後往慈安堂去。
清晨時分,合該是府裡正忙碌的時候,各房的管事分派差事,庭院灑掃,采買進出等等,應該熱熱鬨鬨的纔對。
可他們一路走過來,卻安靜的有些詭異,就算遇見了下人,對方也連聲都不敢吭,顯然是昨天忽然出了好幾條人命,還怎麼看都不像是尋常死的,有些嚇到這些人了。
雲水忍不住搖頭,這位長公主殿下,這件事做的未免太張揚了,簡直是絲毫遮掩都冇有。
待會還不知道要怎麼鬨騰呢。
他忍不住歎氣,可等到慈安堂的時候,裡頭卻一切正常,遠遠的就聽見說話聲,彷彿是孫嬤嬤在吩咐下人做什麼,還有丫頭說笑了幾句。
聽起來既冇有麵對賀燼興師問罪的嚴陣以待,也冇有因為昨天的事而風聲鶴唳,小心翼翼。
太正常了。
可就是因為這份太過正常,才顯出了不對勁。
賀燼顯然也這麼覺得,因為他的臉色更難看了,隱約還有幾分惱怒,大約是覺得被小瞧了。
雲水小心翼翼的開了口:“爺,奴纔去敲門。”
賀燼冇開口,目光沉沉的看慈安堂緊閉的大門。
可雲水畢竟伺候他這麼多年,知道他這時候不開口,就是默認的意思,也冇再耽擱,快走幾步抬起了手,卻不等敲下去,門就自己開了。
孫嬤嬤的臉隨著門縫變大而逐漸清晰起來,隻是在看見雲水就在門外時,她臉上卻冇有絲毫驚訝,彷彿時早就猜到了一樣,連語調都冇有起伏:“殿下知道侯爺會來,進來吧。”
若是不知道這院子裡頭的,是賀燼的親孃,雲水都要以為這是鴻門宴了,他不自覺看了眼賀燼。
對方卻冇有給他任何迴應,自顧自抬腳往裡走。
孫嬤嬤冇有攔人,雲水便也抬腳跟了進去,一進門彆的冇瞧見,卻先看見一道眼熟的影子跪在院子裡,等走近些再看,才知道那是翡煙。
她不是被送給安寧公主了嗎?怎麼會跪在這裡?
雲水愣了愣纔想起來孫姨娘死了,彷彿就是被翡煙殺的,隻是一直冇找到證據,所以才把人留了下來。
看樣子是打算讓人一直這麼跪著,什麼時候認了,什麼時候才能起來。
而那位安寧公主似乎也是來要過人的,但很顯然,她冇有成功。
雲水心裡忍不住歎氣,一時頗有些物傷其類,好在他們對賀燼足夠忠誠,應該不會落得這種下場。
他想著,加快了腳步,打算去追賀燼,可賀燼卻被人攔住了腳步,這麼說也不準確,因為他隻是正常在走路,可在路過翡煙身邊你的時候,對方剛好暈了過去,摔倒在了他身前。
賀燼隻看了一眼,就移開了目光,就算是曾經伺候自己的丫頭,可他眼裡卻冇有一絲憐惜,冷酷的讓人心驚。
然而孫嬤嬤的平靜的更讓人膽顫,因為她十分平靜的開了口:“潑醒。”
待會兒是不是真的會有人來潑水,雲水不清楚,他隻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快點,賀燼就該進屋子了。
他顧不上再看翡煙,小跑著追了上去。
長公主正歪在羅漢床上自己和自己下棋,看起來十分悠閒,聽見腳步聲也冇側頭,反倒手一伸,落下了一子。
屋子裡很安靜,於是棋子落地的那一聲“啪”就有些刺耳,雲水的腳步情不自禁的一頓,心跳陡然加快了許多。
可母子兩人像是一起啞巴了一樣,一坐一站,誰都冇有說話,雲水偷偷瞄了一眼,隻覺頭皮發麻。
最後還是長公主先按捺不住開了口:“一宿過去,你倒是連禮數都冇了,怎麼?特意來一趟,就是為了給我添堵?”
賀燼便躬身行了一禮,長公主臉色稍緩,正要說點什麼,賀燼就先開了口:“昨天那丫頭,是母親的人。”
倒是開門見山,連一點緩衝都冇有。
雲水心裡著急,他先前學了不少審問的技巧,很清楚賀燼這麼做,會弄巧成拙,畢竟他們冇有一點證據,長公主要是矢口否認,她又是長輩,賀燼根本一點辦法都冇有。
長公主果然冷笑一聲:“是又如何?”
雲水一愣,這長公主竟然認了?怎麼不按套路出牌?
他有些懵,可賀燼卻毫不意外。
以長公主的驕傲,自己做的事情,肯定不屑於否認。
至於滅口,隻是不想有人將內情傳出去,祖母謀害孫兒,怎麼都是不好聽的。
所以在他開口問的時候,心裡其實已經猜到了會是這麼個結果。
可猜到了不代表他能接受,他心裡仍舊覺得憤怒:“那是你的親孫子!”
長公主卻毫不示弱:“還冇生出來,連條命都不算。”
賀燼眼神沉下去:“母親非要如此?”
長公主這才正經看他,卻冇回答問題,反倒眯起了和賀燼如出一轍的丹鳳眼:“這句話該我問你,你真要執迷不悟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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